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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章 過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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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沛凝一番話半真半假,是逗徐妙筠玩呢,可徐妙筠卻當真了,去問許嬤嬤,許嬤嬤點頭,道:“女子嫁人,就是要做到賢良淑德,對內是當家做主的主母,上上下下都敬服,對外是端莊賢惠的大家夫人,要左右逢源,姑娘將來是貴人,對這些要求的也十分嚴格,姑娘早點有這種意識也好。”

徐妙筠聽了差點沒暈過去。

左氏有孕,瑞王妃在家專心致志照顧兒媳婦,便把安濯郡王送進宮,皇上見這個侄孫怏怏的,便把安清郡王也叫進宮和他作伴。

安清郡王調皮,愛玩,以往和安濯郡王湊在一處是一拍即合,如今見他不高興也有些疑惑,安濯郡王嘟著嘴巴道:“娘要生弟弟妹妹了,連祖母都不疼我了。”

安清郡王眨著眼睛:“有弟弟妹妹不好麽?我就想有個弟弟妹妹,跟在你後頭跑不是很有意思麽?像我是家裏最小的,誰都能訓斥我,沒勁透了。”

安濯郡王很憂愁,覺得自己的心思沒人懂,他一個人在花園裏閑逛,碰上了賞花的安貴妃。

安貴妃很喜歡安濯郡王,叫人拿點心給他吃,笑道:“我們的小郡王怎麽不高興了?誰招你了?”

安濯郡王行了禮,這才道:“祖母說我在家調皮,把我送進宮來,有了弟弟妹妹,祖母就不疼我了。”

安貴妃掩口一笑,美目流轉。拉著安濯郡王道:“那貴妃娘娘教給你一個好法子好不好?”

安濯郡王眼前一亮,道:“貴妃娘娘快告訴我。”安貴妃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,安濯郡王連連點頭,歡快的往承德殿跑去。

一進承德殿,便看到安清郡王席地坐在皇上腳邊和兩個小太監玩鬥蛐蛐,皇上笑呵呵的看著,見安濯郡王跑進來朝他招手,安濯郡王卻撲到了他身上大聲道:“叔祖父。若是娘生了弟弟妹妹,您把弟弟妹妹送給三皇伯好不好?”

皇上一怔,笑道:“安濯怎麽會這麽想?”

安濯郡王卻拉著他不住的撒嬌:“叔祖父就答應吧,貴妃娘娘說,正好三皇伯沒有孩子,弟弟妹妹給了三皇伯,三皇伯就有孩子了,爹娘也就會只疼安濯一個人了。”

皇上笑笑,道:“原來是貴妃娘娘給你出的主意啊?”

安濯不住點頭。皇上溫聲細語道:“你三皇伯有孩子,就是你芳玉姐姐,你把弟弟妹妹給三皇伯。那芳玉姐姐該怎麽辦呢?安濯。總不能為了叫你滿意就讓芳玉姐姐傷心吧?”

安濯不說話了,半天才沮喪道:“是我不對。”

皇上笑呵呵的攬著他,道:“安濯是大哥哥,以後要保護弟弟妹妹,怎麽能想著把弟弟妹妹送給別人呢?若是你爹娘把你送給你三皇伯,你高不高興?”

安濯直搖頭。皇上點點頭,吩咐安清郡王:“你們兩個去外頭玩去。”又叫人好生伺候著,等兩個孩子走遠了,皇上這才沈下了臉色,喝道:“把安貴妃給朕叫過來!”

小太監忙低著頭一溜小跑去傳話。

安貴妃來的時候依舊是笑吟吟的。她既然敢把話說出來,就有本事平息皇上的怒火。看皇上冷冷看著她,她絲毫不以為怵,笑容越發燦爛:“皇上覺得臣妾的主意不好麽?東瑜是您的侄子,東珍是您的兒子,把東瑜的兒子過繼給東珍,並沒有便宜了外人啊。”

皇上怒視著她:“虧你想的出來,這事絕對不行。”

安貴妃見皇上真的不悅,笑容頓時消失了,語氣也尖銳起來:“怎麽就不行?難道皇上忍心看著東珍絕嗣?東珍可是皇上的兒子啊,他那麽孝順,皇上怎麽忍心?”

皇上很堅持,安貴妃便哭鬧起來,直到把皇後也引了過來。

皇後畢竟是皇後,面對安貴妃的梨花帶雨,她不僅不覺得憐惜,反而呵斥起來:“安貴妃也是宮裏的老人兒了,皇上好靜,連本宮都不敢大聲說話,安貴妃竟大哭大鬧的,惹得皇上不舒服,你有幾個腦袋?”

妻妾尊卑,在皇宮這個地方體現的也尤為明顯,安貴妃看看皇上,見他閉著眼睛只當沒聽到,不甘心的噤了聲,皇後這才向皇上行了禮,坐在旁邊道:“到底是怎麽回事?怎麽隱約聽到過繼什麽的話?”

皇上有些無可奈何:“安貴妃說,若是東瑜媳婦這一胎是個男孩,就過繼給東珍。”

皇後暗暗冷笑,神色卻越發從容:“若是普通人家,堂兄弟之間過繼一個兒子也沒什麽,更何況東珍也上了年紀,就是過繼,也無可厚非。”

安貴妃和皇上俱詫異的看著皇後,皇後接著道:“可皇上別忘了,您不只東珍一個沒有子嗣的兒子,東璉也只有芙蓉一個女兒,年紀也大了,皇上答應過繼給東珍,讓東璉顏面何存?更何況長幼有序,就算過繼,也要先過繼給東璉才是。”

皇上沈吟不語,不管是什麽事,皇後說出來的話永遠不偏不倚,他即便不喜歡東璉,也不能否認他也是自己的兒子,若是給東珍過繼,那勢必也要給東璉過繼,不能偏心太明顯。

到時候別人不說,鄭祥妃就頭一個要鬧起來,皇上想起鄭祥妃的脾氣就頭疼,覺得萬萬不能答應安貴妃的要求。

其實皇上的心思很簡單,那就是皇位不能落到別人手裏,當初瑞王跛了腳,皇位才輪到他身上,他兢兢業業幾十年,只想把這天下交給自己的兒子,他喜歡東珍,覺得他有野心,想把皇位傳給他。

可偏偏東珍沒有兒子,若是過繼東琪三個兒子裏的其中一個,他都不會反對。反正都是自己的親孫子,可唯獨東瑜的兒子不行,就算是自己深深愧疚深深疼愛的侄子,也不能答應,這無關血緣,只是一個帝王的獨占欲在作怪。

潛意識裏,皇上總覺得自己的皇位來歷不明,對自己的親哥哥有內疚。也有不安,當初東瑜出世,曾有人上折子提議將東瑜立為太子,這樣也相當於把皇位又傳給了嫡長一脈。

這本來是名正言順的事情,可他卻不願意,嘗到了權利的滋味,怎麽舍得再拱手他人,這也是他對安貴妃的主意如此生氣的緣故,若是東瑜的兒子過繼給了東珍。那麽自己把皇位傳給東珍的時候,東珍勢必要把東瑜的兒子立為太子,在他眼裏。這天下也就相當於落入了外人之手!

只是這樣的理由他怎麽能說出口。暗暗慶幸皇後替他找了個好的借口,遂一錘定音:“這事沒得商量,就是過繼,也只能過繼給東璉,輪不到東珍,再說了。過繼一事何曾重要,豈能因為你一句話說辦就辦了?”

安貴妃還是頭一次被皇上如此嚴厲的訓斥,縱然不甘心,也只能乖乖低頭認錯。

皇後看著,道:“安貴妃的心思也情有可原。要本宮說,這事解決的法子有很多。東珍好歹有芳玉,到時候皇上給芳玉招贅夫婿,生下來的孩子不就是東珍的親孫子了?也是一樣親。”

皇上不住點頭,道:“皇後說的很對。”

安貴妃咬碎了銀牙,也只得低頭說好。

這主意原是端王妃想起來的,慫恿端王去求安貴妃,過兩日端王進宮打探消息,看安貴妃的臉色就知道沒成,不住地嘆氣。

安貴妃道:“這事也不是沒有轉圜的餘地,你去找東瑜說說,跟他說將來能把他兒子立為太子,我不信他不動心,只要東瑜情願,皇上還能攔著?”

端王爺沮喪道:“母妃別說了,東瑜是不會答應的,當初有人上折子推薦他為太子,被他堅決拒絕了,還跑到四川好幾年才回來,若是他有這個想法,斷不會如此麻煩,我原想著若是父皇答應,東瑜不願意也得遵旨,如今看來,是沒有希望了。”

安貴妃看著兒子頹喪的樣子又是恨鐵不成鋼又是心疼,兒子一向都是意氣風發的,何時如此頹唐過?都是子嗣的事情鬧得,想想道:“我看皇上的意思,其實還是屬意你為太子的,若是存了立東琪的意思,他管你過繼誰?如今不同意只怕是擔心你繼位後儲君血統不正,不過今兒皇後的一番話倒是提醒我了,要過繼,你不能過繼東瑜的兒子,你要過繼東琪的兒子。”

端王跳了起來:“兒子就是斷子絕孫也不會過繼東琪的兒子的。”

安貴妃嗔道:“你急什麽?孫兒一輩裏皇上最疼誰你不是看不清楚,若是你過繼了東琪的兒子,將來皇位怎麽傳都是皇上的孫子,皇上自然不會反對,等到皇上一去,你得登大寶,這立太子的事,還不是你一句話?你也該學學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隱忍。”

端王若有所思,道:“母妃這麽說,只怕東琪不答應。”

安貴妃笑起來:“不答應?他有三個兒子,卻眼睜睜看著親弟弟絕嗣?只怕皇上頭一個不高興,以往沒說過繼的事,如今既然提了,那就一鼓作氣讓皇上答應!”

第二日安貴妃又去找皇上,卻碰見安成郡王在陪皇上下棋,見安貴妃一來,皇上還以為她要重提過繼的事,有些不悅,安貴妃卻只笑瞇瞇的誇讚了安成郡王幾句,倒讓皇上疑惑起來。

等安成郡王一走,安貴妃便把自己的算盤細細告訴了皇上:“東琪可是三個兒子,不管過繼誰,都是您的親孫子,這回您可願意了吧?”

皇上瞅了安貴妃一眼,很是意外,連他都清楚地意識到兩個兒子的矛盾,如今忽然要把東琪的兒子過繼給東珍,別說東琪一百個不願意,就是他也不放心呢,可皇上隨即意識到,東珍無子的事情已經讓他有些瘋魔了,先是冒認晏玉成,又要過繼東瑜的兒子,見不成又要過繼東琪的兒子,看來他的重點不是子嗣,而是有個兒子做他堅實的後盾!

皇上不動聲色拂開了安貴妃手,道:“伯讓是嫡長子。斷然不能過繼,仲然十五,叔寧十三,都已經長大了,就算過繼了,也不會一心一意孝順東珍,這樣的話不過繼也罷。”

安貴妃一怔,隨即紅了眼圈。皇上瞧了暗暗嘆氣,三十多年的枕邊人,就是一塊石頭也捂熱了,何況他是真的喜愛安貴妃,遂安慰道:“朕知道你的心思,東珍沒有兒子,你跟著著急,可也不能過繼東琪的兒子呀,太後知道了就頭一個不會饒了你。她老人家難得享享清福,就別讓這些糟心事讓她操心了。”

安貴妃一邊一哭一邊道:“臣妾不是為了自己,是為了東珍啊。我哥哥告訴我說。元宵節看燈的時候,東琪三個兒子在旁邊,端茶奉酒噓寒問暖的,東珍卻孤單單一個,瞧著不知道多讓人心疼,也不知臣妾上輩子做了什麽孽。這輩子叫東珍受這個罪。”

皇上想著心裏也難受,溫聲安慰了安貴妃幾句,心裏卻明白,若是過繼東琪的兒子,皇後第一個不答應。與其得罪皇後,他寧願讓安貴妃這樣埋怨。

康王那邊也很快得到了消息。得知端王要過繼東瑜的兒子,康王還笑了一下:“父皇絕對不會答應他的。”及後來又聽說安貴妃提議過繼他的兒子,他心裏這才咯噔一下,覺得有幾分不妙。

安成郡王提議:“皇叔和白閣老同謀的證據我們已經收集了不少,要不要呈上去?”

康王有些猶豫,若是把那些證據呈上去,那麽這麽些年苦苦維持的和平假象會立刻被撕破,他和端王也勢必一個成功,一個失敗,再無轉圜的可能。

而且最重要的是,他覺得皇上的心還是偏向端王的,在他做出了冒認晏玉成為子這麽荒唐的事情後,皇上居然原諒了他。

這讓康王覺得不安,也覺得羨慕,同為皇子,他眼睜睜看著父親獨寵弟弟,心裏自然是不好受的,不管他如何的努力,都不如端王講一個笑話,送一件東西讓皇上受用,這也讓他覺得十分沮喪。

康王摩挲著桌子上的碧玉鎮紙,久久沒有說話,安成郡王想了想,把這事告訴了徐景煥。

徐景煥初到吏部,因為程閣老的刻意提拔和自己的努力,很快贏得了人心,也忙碌了許多,安成郡王要見他也只能在晚上。

聽了安成郡王的話,徐景煥道:“這種宗室大事,不是安貴妃一個人說了算的,到時候皇後太後不答應,縱是皇上有意偏向也無用。”

安成郡王有些憂心忡忡:“最近皇祖父的心又偏向了皇叔,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,皇叔之前冒認晏玉成他居然也輕輕揭過了。”

徐景煥道:“這也不難猜想,皇上本來就疼愛端王,如今見王爺壓了端王一頭,自然要想法子替他撐腰,依我看,皇上心裏的儲君位置還是留給端王的,這個時候,與其隨機應變,倒不如主動出擊。”

安成郡王道:“那你說說該如何主動出擊?”

徐景煥笑笑,道:“我一直就覺得奇怪,王爺有三個兒子,素日裏行為又沒有不妥當的地方,背後還有皇後太後支持,怎麽就讓端王得意那麽久?如今看來,是王爺太過仁慈的緣故,端王出手,只是一味的忍讓躲避,這也縱容了端王,讓他覺得王爺好欺負。”

安成郡王沈默著沒有說話,徐景煥繼續道:“說句大不敬的話,皇上已經老了,該爭的王爺要去爭才是。”

安成郡王道:“父王打算把白閣老相關的證據送上去,你覺得如何?”

徐景煥一驚,忙道:“千萬別,那份東西往上一送,楊敏之就暴露了,別人不說,皇上第一個饒不了他,我們要先探探皇上的意思。”

兩個人商議許久,決定拿孫家開刀。

一來孫家是端王妃的娘家,和端王的關系說近不近,說遠不遠,二來孫家的確有許多違法亂紀的事情,孫家子弟吃喝嫖賭,常在河邊走,哪有不濕鞋,徐景煥托楊敏之出面調查了兩項牽扯了人命官司的,然後主動上折子彈劾。

這份折子是徐景煥一個人寫的,並沒有讓人跟著造勢,意料之中,折子被常閣老扣下了,徐景煥沒有吭聲,繼續寫折子,一連七八天,折子都被扣在了常閣老手裏。

連常閣老都疑惑了,徐景煥這是想幹什麽?攔了他的折子也不見他吭聲,可徐景煥的折子上寫的事情讓人看了觸目驚心,字字如錐,他是萬萬不敢讓皇上看到的。

徐景煥一直寫滿了十張彈劾孫家的折子,常閣老卻一份也沒遞到皇上跟前,他停手了,讓魏涯出面上折子,彈劾常閣老包庇孫家,扣下了徐景煥的折子。

當然,這份折子常閣老並沒有看到,通過程閣老直接送到了皇上跟前。

皇上其實已經不怎麽看折子了,可他記得魏涯,是個下棋很好的年輕翰林,皇上便當著程閣老的面兒把常閣老叫了過來,問他是否屬實,常閣老嚇出了一身的冷汗,再三的否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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